老人与山

　　□　王国娜

　　老公说要去山里看望爷爷，女儿听后满眼期待，拍着两只小手，十分支持这个提议。

　　爷爷居住在天路旁一个山村里，大约两个小时的车程。车子飞快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，看着一幢幢高楼在视线里渐渐模糊，整颗心像是被自由填满，瞬间感到欢快无比。此时的自由，就像挂满白云的蓝天，白云在蓝天心里飘荡，蓝天在白云眼眸里生动。

　　穿越几条超长隧道后，大山近在咫尺了。这个时节或深或浅的绿色早已铺满山腰，蓝天、白云、青山、绿水，无不美好。女儿对着大山喊：“大山，你好吗？”大山里回旋起稚嫩的童声。

　　前方的远山像笼罩了一层薄纱，影影绰绰，更像置身于仙界的云雾里，若即若离，这是一幅古朴纯美的群山水墨画吗？画的主人是大自然，看着看着，心灵的窗户也愈加纯净起来。路上只有我们一辆车，此刻觉得大山只属于我们，老公情不自禁地唱起歌来……

　　到了目的地，远远地看到一位白发老人站在村口张望。我们沿着蜿蜒曲折的石子路一步一步登上山。爷爷门前砌了十几块台阶，蕴含着步步高升之意。在山里到处可见的就是石头，河滩边、菜园里，家里家外都能见到，石头砌成的小路，石头建造的小屋和台阶，石头装饰的门面和墙壁。

　　爷爷的小院，门边放着两个马扎，还有一把手工蒲扇、一块毛巾。我突然想起了李白的《夏日山中》，“懒摇白羽扇，裸袒青林中。脱巾挂石壁，露顶洒松风。”这就是山居人的生活，山风一吹，更加潇洒起来。

　　爷爷的小院建在半山腰，是一处迷你版的四合院，隐居在茂密的绿树丛里，没有车水马龙的喧嚣，质朴又平淡。“结茅临水石，淡寂益闲吟。”居住在这样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，总能激发吟诗作赋的情趣来，真是风光无限好，山中有诗意啊。院子中央放着一组原生态的石桌石凳，它们的形状各异、表面粗糙，上面还刻着不太精致的花纹，与这个农家小院相得益彰，在一草一木的渲染下展示着它纯朴的生活气息。

　　爷爷屋里的陈设极其简单，一张床、一个沙发、一台电视，窗前的一张原木书桌铺放着一沓草纸，“知足常乐”四个毛笔字跃然纸上。窗台上放着几个玻璃瓶子，里面装着三分之二的泥土、三分之一的清水，几朵粉色的荷花在碧绿的荷叶上亭亭玉立，远远就能嗅到阵阵清香。走近一看，一朵比一朵更美，每一片花瓣都像绸缎一般闪耀着光泽，旁边点缀着几个粉嫩的、含苞欲放的花骨朵。抬头向窗外望去，能看到墨绿色的群山……一天一地，一房一院，赏窗前花开花落，看天外云卷云舒。这样的山居生活，不正是许多人一生追求的理想生活吗？

　　休息片刻，我们要去对面山上摘杏。在阳光的映照下，一串串山杏涨红着脸，拥挤的身躯压弯了枝条，喜笑颜开的样子真是人见人爱。满山的杏树、桃树、苹果树，黄杏成熟得最早，贪吃的小鸟早就落在树上吃得正欢，女儿扬起胳膊吓跑了小鸟。我摘下几颗又大又红的杏，放一颗在嘴里，味道甜中带酸，酸中带甜，还有一股水蜜桃的香味。爷爷说：“今年的杏格外甜，我做了很多杏干，放一年都坏不了，比买的健康又好吃，你们走的时候带上一些！”杏干有烘干水果的香甜味道，采用最自然的方式制作而成，口感细腻厚实。爷爷说的杏干做法我没记住，但是杏干那口感细腻、越嚼越有味道的感觉总是让我回味无穷。

　　天空突然下起小雨，绵绵细雨把大山的一切冲洗得更加纯净，所有植物在雨水中苍翠。山里升腾起氤氲山气，像一条条若隐若现的纱幔缭绕着大山，山里的村庄愈加静谧了。

　　山前有一湾河水，水刚没过脚脖子，河底铺满了天然的石头，常年受到河水冲刷的石头别具一格，有的像雄鸡，有的像猴子，有的像企鹅，女儿高兴极了，捡回满满一兜儿漂亮的鹅卵石，她对这些石头的喜爱一点不亚于珠宝美玉。

　　小河的西边是爷爷开垦的一片菜地，里面种着各种蔬菜，白菜碧绿澄亮，茄子紫得生辉，生菜卷着心窝，香菜摇着小扇……雨后的菜园流动着的绿色和清新温润的空气沁人心脾。几个女人在河里洗衣服，淅沥沥的小雨打湿了她们的衣裳，她们仍然笑容满面地聊着家常，不时有林中飞来的鸟儿来河边喝水。山与水的静谧，人与自然的融合，此情此景一派祥和，这不正是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吗？

　　爷爷将在山里走完他最后的生命里程，或许大山就是他的诗和远方。我突然想起陆游的诗句：“家住苍烟落照间，丝毫尘事不相关”！

　　(作者单位：石家庄市公安局栾城分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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